附瑛

正义【二】

当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时,我就料到我的财路来了。

 

宣扬信神反战的我见过不少,像这里的人一样信神信傻了的还真不多见。真好奇这里是怎么发展起来的。还有以前怎么没人来这做生意。

 

这里有执法者,那是一个扎着马尾持长剑的年轻女孩。那姑娘长得还挺俊,可惜是个平胸。但那执法者基本是个摆设,这里民风淳朴到连成文法都没有,是否犯罪全看〝是否违背了神的仁爱与正义〞。

 

仁爱与正义?那东西有金子重要吗?不过我还挺喜欢他们这样搞的,少了很多限制,我在这没花多少力气就赚的盆满钵满,把人明码标价卖了那人都会谢我。

 

不过这始终是小城市,我富起来其他人自然就穷了。最近的气氛也越来越不对了。还是最后赚几笔就走吧。

 

这天晚上我正在算几笔账,很晚都还没睡。突然听见楼下有什么动静,我心想肯定是老鼠什么的,便没去理。但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动静越来越大了,不像是老鼠弄的。

 

我感到有些奇怪,停下手上的账。超起一个家伙轻步下楼查看。结果一看,还真是个贼!居然还是这儿的孤儿院院长?

 

院长显然是第一次做贼,瞧这一身装扮就很不专业。在被我发现之后,她涨红了脸,手足无措。那神情不是害羞,而是羞愧。我就纳闷了,你现在不应该跑一下吗?

 

〝你在干嘛,院长大人?〞

 

〝抱歉先生...但是...〞她深吸一口气,低下的头微微抬起,但她的双眼还是没感直视我,结结巴巴地说到,〝孩子们太饿了,整个城市的...大部份的粮食都在您的地下室里...而且...而且您捐的几次粮食里很多都已经不能吃了...〞

 

啥,捐粮?我有干过这事吗?仔细想了想,我好像真干过。当时情况是有一批囤粮没卖出去,正巧发现院长给我写过几封求助信,我想着反正都是浪费干脆捐了涨涨我的名声。

 

更何况,如果我没记错,里面有一部分是我从批给孤儿院救济粮里抽水出来的。

 

啧,那现在怎么处置这个院长呢?我默默思索着。

 

把她告发了对我没好处,万一她一走调来个聪明点的院长,我抽水的事不就暴露了。不如让她欠我个人情,我记得她还是教会的神职,在这也有点声望,而且......对了!她是执法者的养母!

 

一点粮食换这么个人情,划算啊!

 

我连忙笑着回答:〝唉,我明白了,再饿都不能饿着孩子啊对不对。放心,我这就送您几袋米。您这次偷东西的事啊,我就尽量不往外提,毕竟都是为了孩子好是不?〞

 

她应该听懂了我的意思,敷衍般地笑了笑,没做过多表情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也终于到了该走的时候了。我骑着马车就要出城,却在门口被叫住了。

 

我回头看去,是一大群熙熙攘攘的居民,为首的是执法者,院长也在其中。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来送我的。呵,真是民风淳朴。

 

执法者微笑着上前跟我客套了几句。总之就是些〝感谢你的贡献〞〝会怀念这段时间〞了之类的话。我也只能笑着应和。

 

但...这客套话太长了吧?我突然感觉那里不对,朝城门一看,门已经被一群人堵住了。那群人神情愤怒,面黄肌瘦。

 

坏了,还是走晚了。

 

〝执法者大人,您这是什么意思?〞我嘴上疑惑地询问着,心里感叹幸好提前把值钱家当都偷偷运出去了,他们就算抄我家也没啥。

 

那个小丫头立刻收起了笑容,面色严肃地对我说:〝您心知肚明,先生。〞

 

随后,她转身向群众大声喊道:〝这是个骗子!他欺骗了我们所以人!〞

 

然后,她把我一部分见不得光的手段一一列举了出来,还有我一部分不能说的事。看来她调查了我挺久的,好在她没挖到那些真正能判死我的事,现在说的这些顶多算灰的赚钱手段。

 

既然这样就好办了。

 

〝哦,尊敬的执法者。〞我做出愤悔的表情,〝这些真是...我...我会为我的行为忏悔的。〞

 

执法者冷笑一声,〝光忏悔就可以了?〞

 

〝难道还不够吗?〞我用疑惑的语气说道,〝我所做的那些事,炒物价、雇托、文字游戏,总结一下其实本质上就是一件事——欺骗。对吗?〞

 

执法者顿了一下,说:〝对。〞

 

居然就这么上套了。我顺着说道:〝所以为什么,神不能原谅一个撒了几个谎的人?在那人诚心忏悔之后?好吧,我忏悔,我撒了几个谎,但几个谎能算多大的罪?〞

 

那孩子听完我的辩解猛一下瞪大了眼睛,张着嘴想反驳些什么,但最后发现竟然无言以对。

 

很好,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砍了尾巴比较保险。我接着说:〝唉,口头上的忏悔任谁都可以做到。以表诚意,我现场将我三分之一的财产分给大家。〞当然,是一小部分的三分之一。

 

人群躁动了起来,执法者却沉默了下来...可那神情不对,不像是放弃,而是...蓄势待发。

 

她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我,面容肃穆。人群的躁动也随着长剑出鞘的那声轻响中断。她冷笑着对我说:〝先生,我原本期望着您在忏悔时至少坦诚一些。但现在看来,你不过是假借忏悔来脱罪。〞

 

哦。你才明白啊。谁还不是了?

 

〝那么,抱歉先生。看来您最深的罪孽还是要我来挑明。〞

 

我暗叫一声不好,看来事情有些麻烦。

 

她将我抽救济的事给抖了出来。

 

见鬼,这下可不好收场了。执法者冷冷地看着我,手中的剑缓缓放下,但杀气却越发压抑。我飞速思索着对策。

 

〝所以,你想如何处置我呢。〞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些。

 

她步伐坚定向我走来,剑尖划过地面发出让人心惊的声音。她义正言辞地说:〝欲望是恶梦的诱惑,你因为抵御不了其诱惑而欺骗甚至行窃,危害百姓。此罪——〞她猛然停步,再度举起长剑,〝当以血偿。〞

 

〝偷窃是死罪?〞事到临头,我却冷静了下来,还有底牌在手。

 

〝行窃的缘由归于抵御不了欲望。〞

 

〝那...你的 母 亲 ,又该当何罪?〞我刻意加重了那两个字。〝我们敬爱的院长,她的偷窃行为又应该被如何审判?〞

 

众人愕然,执法者也吃惊地回头望向院长。院长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默了片刻,然后跪地坦诚地说道:〝是的,我盗窃了,不止一次。〞

 

〝主的审判应当是公正的。如果偷窃要用血偿,那你的母亲也应该如此。不是吗?〞我清楚看见她的手在抖。

 

有机会。我接着说:〝所以,如此审判是...〞一阵寒光袭来,等我反应过来时满目只剩红色。那是执法者鲜红的头发与双眸,是最后的夕阳,是我胸口的血。

 

她退后一步抽出剑,我踉跄几步便倒在地上,失去了意识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人们自觉地远离了那对母子。母亲跪在地上,女儿拖着染血的长剑到她的前方。

 

母亲轻声说:〝主的正义是公正而永恒的。〞

 

女儿什么也没有说。

 

母亲底下头去,〝别忘了你所追求的。〞

 

然后,没有拖泥带水,没有任何言语,没有告别,执法者举起长剑砍下了院长的头。在擦净了血渍之后,她的眼中没有了什么东西。

 

人们欢呼起来,称赞她的大义灭亲,将她和第三公主相提并论。任何人受到这样的赞誉,那个人的父母都会感到欣慰吧。

 

可那个母亲死了,那个女儿也是。

 

执法者立即清理了街道,重新安排了孤儿院院长一职。小镇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。人们总是当面称赞执法者自那之后工作越来越尽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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